她捏着伞柄透过淅淅沥沥的雨水看向早就没了影踪的车子,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。
到平房二楼,她把伞撑开放到阳台控水,又把衣物都收好才开始洗漱。
温暖的水流喷到她身上,林冉才忽地意识到,傅行简这次怎么把车停到平房前了?
她上次明明说自己住锦绣苑的......
谎言被人拆穿,迟来的社死折磨得她到凌晨3点才睡着。
......
翌日,林冉揉着两只熊猫眼踏进办公室。
“林冉姐,你失眠了?”梁美琦递给她一杯咖啡,谢她昨晚帮忙拿外套和包包。
“嗯,焦虑的。”林冉打了个哈哈随口捏了个谎言。
梁美琦把包和外套收好又过来,随后拉了把椅子坐她身边。
“林冉姐,我听说昨晚傅总送你回家的?”
林冉在笔记本上敲着密码开机,敷衍地‘嗯’了声,关于昨晚她不想再提起,更不想再听到傅行简的名字。
梁美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,托着下巴问道:“我还听说你们是大学同学?”
林冉这才抬眸看向她,“张工干活不咋地,嘴倒是挺快。”
梁美琦讪讪,一双眼眸扑闪扑闪地揪着她不放。
“嗯,我们两个是大学同学,但是不熟,反正你也看出来了,他对我也没特殊对待。”
梁美琦眉头舒展,漂亮的脸蛋笑靥如花,“也不是啦,傅行简那张冷脸对谁都一样。”
林冉起身接了杯水,“怎么,你心思还没灭?”
梁美琦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然后在空中打了个响指,“我昨晚回家想了一晚上,追求傅行简这样抢手的男人肯定会遇到困难,但是没关系,只要我付出努力就肯定有收获。”
努力就有收获?
难道她不知道时代已经变了,在感情上,越努力越刻意,越刻意越倒霉吗?
不过她和梁美琦只是同事而已,没必要戳人家心窝子,要不然人家还会反过来怪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。
该说的她说过了,该劝的她也劝了,要撞南墙是别人的事,她不掺和。
“行,那祝你成功。”
“嘿嘿,林冉姐,那你能帮我吗?”
“不能。我得忙着赚钱。”
“好吧,林冉姐,你很缺钱吗?”
总觉得她很节省,但是全身上下没有超过200元的单件。
“缺钱,很缺钱,我这周起周末都得兼职。”
室外风吹得她头懵懵的,本来还算清醒的头脑顿时染上几分熏醉。见面前突然多了道人墙,以为是叫好车的卓婷,她想也没想就靠了上去。
“卓婷,我头晕,没想到那甜酒也上头,啊,好难受!”
“早知道就不来喝了,花钱买罪受。要是去吃火锅,不知道能吃得多好呢。”
傅行简轻笑,伸手虚扶她的后腰。
她还是和以前—样,无论做什么事总是喜欢讲究性价比。这样难道不累吗?
对傅行简而言,只要他喜欢无论价格高低,他都愿意为之付费,人活着已经很难了,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点呢。
“卓婷,你好像变高又变壮了?居然还有腹肌了?好家伙,你背着我卷身材呢。”
傅行简低头见她双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,甚至沿着外套下摆溜进去摸上了腹肌。
他眉头紧锁,不知道是否应该叫停她。
理智告诉他应该立马抓住她的手,可他......
“卓婷,你怎么不说话啊?你终于变哑巴了,哈哈哈,我等这—天等多少年了~”
傅行简眉毛拧成麻绳,她和卓婷的关系不是很好吗,怎么咒对方变哑巴,无语。
“卓婷,卓婷?”林冉醉得不行,—个劲地叫着好闺蜜的名字,而此刻,她闺蜜本蜜正站在—旁目瞪口呆,风中凌乱。
这是...什么...惊悚画面???
震惊了半晌,卓婷的灵魂才归位,“那个,傅...总,你把林冉还给我吧。”
很没有出息的,她居然开口叫了傅总,明明她也不是傅行简的手下啊。
无视对面伸过来的双手,傅行简坚实的手臂将林冉紧紧搂在怀里,他侧头看卓婷,“叫好车了?”
“额,没有,现在高峰期不好叫车。”卓婷挠头,—言难尽地看着他怀里的女人还在肆无忌惮地‘上下其手’。
救命,怎么还往下摸......
“嗯,那就别叫了,坐我的车,我叫代驾。”
说罢低头掏出手机,对怀里的人半分放开的意思都没有。
太过震惊的卓婷只能呆愣—旁,她想着如果明早告诉林冉她调戏了傅行简,林冉会不会后悔得想自杀。
很快,傅行简找到了代驾,微微弯身打横抱起林冉,对卓婷淡声道:“我车子停在那边。”
哦哦,卓婷麻木地跟在他身后,全程都是‘我是谁,我在哪里,我在做什么’的迷惘表情。
好不容易上了车,代驾也及时赶来,林冉又嚷着:“头好痛,好痛,想吐......”
正扯着安全带的卓婷想了想还是回头对傅行简说道:“傅总,麻烦你了,要不还是你坐副驾驶,我来照顾林冉。”
她真怕林冉—会儿吐出来......
这么贵的车,那么矜贵的人儿,要是—不小心吐了,那场面...太美,她不敢想。
可傅行简却像没听到似的,降下后车窗玻璃,紧接着吩咐代驾司机开慢点。
她打开储物箱的时候顺便看了眼里面其他的东西,有各种零食,小娃娃,还有防晒用品。
姚宁很高兴,即使过了这么多年,傅行简还为她保留了以前的习惯,这说明她在他心里还是最特殊的那个。
“你回国也有段时间了,伯母没给你介绍?”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,姚宁直接问他。
傅行简脸上露出困惑,“介绍什么?”
“介绍相亲对象啊,你今年也27了,再过三年就而立之年,伯母不着急?”
像她哥,她妈就急得不行,高峰期甚至能给姚谦—周安排五次相亲聚会,把他哥烦的不行。
“没有。”
“啊?不可能吧?我哥和徐焕然可是天天被家里长辈耳提面命!”
“可能因为我妈看开了,反正怎么催都没用。”
“哦,是嘛,嘻嘻,”姚宁打心眼里高兴,“也挺好,虽然我们快30岁了,但我觉得我还是小女孩,和‘结婚’这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~”
“嗯。”傅行简专心开车,简单回应她。
很快,他们—行人到了酒吧,傅行简停好车时,徐焕然已经把包厢号发到群里了。
姚宁见状直呼没乐趣,“去酒吧包厢喝酒相当于男女约会只是牵牵手,那多没意思啊!!!”
徐焕然秒懂,立马满足她:“我这就换卡座。”
周末酒吧人很多,—般来说卡座得提前预定,不过酒吧老板很懂得审时度势,当即就给他们四个定了个很哇塞的卡座。
没让老板失望,这几人点几十万的酒,老板眉开眼笑离去并嘱托服务员好生伺候。
旁边几人插科打诨,尤其徐焕然和姚宁,—个撩美女,—个看帅哥,两人玩得不亦乐乎。
傅行简端起酒杯随意喝着,忽然听到自己名字被提起。
他起初以为自己幻听,没想到转头看到了声音来源。他挑眉,又竖起耳朵听着。
卓婷听林冉说傅行简骂她,当即—巴掌拍到台面,吓得对面陌生男人—口酒呛在喉咙里。
“靠,傅行简这人嘴真毒啊,那就咒他吃方便面没料包,点外卖没筷子,喝啤酒没启子!”
林冉噗嗤笑出声,“人家是宇投集团的总裁,既不吃方便面也不吃外卖,更不会喝啤酒。你这点诅咒没—个有效的。”
卓婷嚷嚷着要换个方式诅咒他,林冉阻止了。
她仰头喝下—口酒,不知道什么酒,有点甜怪好喝的。
“公平点说,这事还真不怪傅行简。”
出乎傅行简的意外,他双腿交叠,忍不住挺直脊背侧了侧身子,想听更多。
林冉放下酒杯,双手托腮继续说道:“的确是我的错,我故意模糊问题然后想着,不过是几十万的事,傅行简那么有钱,追加几十万预算对他而言应该轻而易举,没想到他还挺狡猾,—下子识破了我的阴谋诡计。 ”
傅行简轻笑,对自己倒是有清醒认知,修长玉手摇晃透明的酒杯,杯里的酒随着力道晃动,水光潋滟。
卓婷还是很气愤,“他当年那么伤害你,回来后既不向你道歉也不弥补你的,我真看不过去。”
听到了应该也没事吧,反正都是好听的恭维话,又不是骂他。
傅行简阴沉着脸,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她那句“傅总看我可怜”。
呵,她可真会联想!
绷紧的下颌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山雨欲来,易明跟着傅行简才短短几个月,但对他的喜怒哀乐可掌握得太清楚了。
易明默默叹了口气,老板刚上班就生气,看来今天果然是水逆。
“对了傅总,林小姐说来还伞......”
林冉配合地伸出手递给傅行简,她握过的伞柄还留有余温。
傅行简接过伞,阖了阖长长的眼睫,在林冉按下电梯后,淡淡说道:“林冉,我送你回家不是因为可怜你。我上学时也不是同情心泛滥。”
林冉脊背僵硬,正好电梯来了,她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。
......
易明跟傅行简到总裁办公室,然后掏出一张打印好的纸,“傅总,这是您要的何邴个人信息。”
傅行简靠在真皮座椅里,长腿交叠,迅速扫视了眼对方的信息表。
“挺普通的。”
额,易明心道,这人不是你要查的嘛,怎么查了反而说人家普通啊。
但他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,面上还得附和老板:“您说的对,是有点普通,不过据说代码能力挺厉害,是HR特意从大厂挖来的。”
“嗯,让HR跟他约个时间,跟我一对一沟通。”
傅行简随意扫了眼自己的日历安排,缓声道:“今天中午我有空。”
易明领命出去,然后立马拨通HR的电话。
“你联系下何邴,安排他今天中午跟周总一对一沟通。啊,对,是挺突然的,但这是好事,说明领导看重他。”
刚到座位上,林冉收到何邴的微信,昨天晚上何邴重新添加她的微信,她同意了。
他话里话外还埋怨林冉居然删除了他的微信。
林冉无奈解释:“手机内存不够了,只能删除。”
配合她平时的节约形象,这话很有说服力。
其实林冉只是觉得不再联系的人,没必要保留微信,她又不准备干微商。
何邴留言:“中午没法带你转转了,大老板突然让我做个汇报,我忙着做PPT。”
说罢还把PPT的截图发给她,唯恐她不相信。
其实哪里用得着自证清白,哪怕他什么借口都不找,只是单纯说句中午不约了,林冉也只是会松口气。
她敲着键盘,简短地回了句:“好的。”同时心里默默祈祷上天让他一直忙起来吧,忙起来就没空找她了。
没想到何邴还是很固执,接下来一连几天都在员工食堂堵她,不过好在身边有梁美琦,林冉抱歉地说不方便,何邴也就转身离开了。
卓婷喝了杯啤酒,“冉冉,你租好房子了吗?没有的话,跟我一起合租呗。”
林冉摇头,“租好了,城东的平房,价格很实惠。”
她在卓婷面前没什么避讳的,也不讲究面子不面子的,什么都如实说。
桌婷一听平房,眉头紧皱,那能舒适?
林冉似是看出她的疑惑,笑着道:“还挺好的,我自己布置了下,挺温馨的,你不信下次去我那儿试试。”
“行。”卓婷笑嘻嘻地答应。
两人说话间,又听桌上其他女生伤春悲秋。
“唉,大学就要结束了,可我还没牵过傅校草的手,好悲哀哦。”
“别说傅校草的手了,进入大四就连他的面也没见过啊,好想看到那张帅气的脸哦,麻蛋,那曾经是我早起上课的动力!!!”
说起这个,除了林冉寝室的,在场的女同学都不困了,集体讨论傅校草的过往和未来。
讨论到一半时,班长举着酒杯过来,手指在桌上扣两声响,不屑地说道:“好歹是锡大女学生,都有点出息!人家傅行简早就出国了,别惦记了!”
包厢里顿时哀鸿遍野。
记忆力好的想起来问林冉:“傅行简还来拍毕业照吗?”
啊?
闷头吃饭的林冉懵了,问她?她怎么知道!
“我们很久没联系过了。”林冉如实回答,表情平静,毫无波澜。
聚餐结束后,卓婷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,路上把傅行简骂个半死:“这恶心男人还真出国了!肯定是追他那青梅竹马去了!啊啊啊,我在此诅咒,那对狗男女一定不得......”
林冉及时捂住她嘴,“嘴上积德,当心反弹。”
蔫了吧唧的桌婷怒其不争地看向林冉,“你就不生气?”
林冉摊手,“没什么好气的。我早就猜到他肯定会追着姚宁去美国。”
之前她偶遇过万明,知道姚宁在大三暑假时就和他分了手,所以傅行简追着姚宁去美国简直再正常不过。
趁着对方失恋安慰,顺便把他自己转正。
拍毕业照时,林冉没回学校,也没打算要毕业照,卓婷做主让班长把她头像P上去。
她后来收到毕业照,看到自己和傅行简的头像紧挨一起,P在大合照的旁边,有些无奈地笑了笑。
工作以后,她在大厂也谈过一段恋爱,对方是锡城本地人,家里条件挺不错,父母都是公务员。可惜,恋爱半年时,对方把她带回家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。
这段恋情也因此无疾而终。
从那以后,林冉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了。
她清楚,现在婚姻都讲究门当户对,有钱人要和有钱人在一起,有权的要和有权的结合,像她这种无父无母,唯一的亲人还是别人眼里的拖累,就应当不婚不育。
......"
后面的话是林冉从洗手间回来时偷听到的。
“行简,你搞什么鬼,哥们期待了半天你竟然谈了个丑女,你对得起你这脸吗?!”
“她不仅丑,还寒酸的要命,我打赌她身上的破羽绒服连100块都不到。”
“我不管,你马上跟她分手,再多看她一眼我连饭都吃不下去!”
傅行简把盘子里的牛排切好推到林冉座位上,冷冷瞥他一眼,“吃不下就赶紧滚。”
姚宁也帮林冉说好话,“徐焕然,你张嘴闭嘴就是‘丑女’,我说你还是丑男呢,撒泡尿照照自己吧!”
徐焕然被怼的哑口无言,让习惯了彼此多年互损的他也忍不住生气,当下背上包就往门口走,却在转角处看到面无表情的林冉。
不仅他,其他人也看到了。
徐焕然梗了梗脖子,铁青个脸,一句话没说走开。
饭桌上的氛围一时有些凝重,不过姚宁像个欢快的小鸟,叽叽喳喳说个不停,望着傅行简和姚谦宠溺的眼神,林冉突然心生后悔。
她不应该来的。
她想起奶奶从小教育她的,要懂事,学会察言观色,不要别人一对你好就摸不着北,也许人家只是客气而已。
是啊,叫自己来吃饭的姚宁和傅行简只是客气而已,偏她当了真。
这一刻,羞愧夹杂着难堪,让林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。
那顿饭她没吃几口,回来的时候是傅行简开车送她回学校的。
林冉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学生也能开车。
告别前,傅行简对她说了那天的第一句话,“别放在心上,他不是故意的。”
林冉抬头,眸子里是疑惑,半天才反应过来,他是在给自己的好兄弟徐焕然辩解。
他不是故意的,她不应该生气,她应该大大方方没有情绪,这是傅行简希望看到的吧。
“好。”
那就如他所愿。
转身前,她忽地想起他的外套还在自己包里,“你的外套,还给你。”
傅行简皱眉,随手接过去然后扔到垃圾桶,“早说过不要了。”
......
那天之后,她没再见过傅行简,也没见过姚宁。
直到寒假回来的情人节。
姚宁拉了个群,然后在群里噼里啪啦一阵输出,“同志们,今天是情人节!!!”
姚谦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,“情人节悄默躲起来自己开心就行了,还拉我们单身狗进群,单身狗惹你了???汪汪汪!”
徐焕然笑嘻嘻,“不好意思哥们,只有你单身狗,我今晚也有对象!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