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
崔拾奕隔了一天才到沉香院。
长姐和我早就收拾好箱笼,让亲信在金福街置办了房子。
现下等到了崔拾奕,当即就将和离书和一封放妾书摆到了他面前。
“知国公爷事务繁忙,不敢劳国公爷操心,和离书和放妾书已经拟好,国公爷签字便可。”
崔拾奕却好似没看到两封书信一般,咳嗽着将手中的虎皮压在了上头。
“听闻婉玲喜欢这只大猫,可大猫伤人,实在不宜圈养,不若拿这虎皮去玩可好?”
我看着油光发亮的虎皮有些心动。
可小心翼翼的瞧了长姐的脸色一眼,我当即后退了一步。
长姐勾着唇角,似笑非笑的将虎皮往前一推。
“国公这是何意?”
“哄你。”
长姐瞳孔一震,抬眼朝崔拾奕看去。
他不知他顶着那样一张清冷的脸,说出这两个字多有违和感。
长姐轻笑一声,“那国公倒是挺忙的。”
“不过如婉柔婉玲这等出身,还是不敢劳国公烦心,国公请回。”
我有些心疼的看着长姐将白虎皮送还回崔拾奕手上,又拿起那封信压在上头,将人赶出了院门。
长姐回头见我眼里挂着不舍,立刻轻声柔哄我。
“婉玲喜欢虎皮,回头长姐着人买两身上好的,给你做褥子,可好?”
我忙不迭的点头,对着嫡姐比划。
“要大猫一样柔亮,好看的。”
长姐揉着我的头,满脸宠溺。
“好~”
6.
我和长姐搬到了金福街。
搬家的时候江依兰跑来一脸幸灾乐祸的嘲笑。
“某些人真当自己几斤几两了,还拿和离吓唬表哥,这下被扫地出门了吧?”
得了她这一番嚷嚷,府里的下人真当我们被崔拾奕扫地出门了,没人拦我们,也没人去通传一声。
长姐牵着我的手,低声对我道:“如此一来,这蠢货还帮了我们。”
我虽然不懂长姐的意思,却依然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。
可一到新院子,长姐就吩咐了下人看牢我,不许我再单独跑出去。
她还特地在武行请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伯伯陪着我。
“婉玲,从今天开始,你去任何地方都要经过长姐的同意,知道了吗?”
我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,瘪着嘴点头。
长姐叹口气,摸了摸我的头。
“婉玲,斗兽场的事,长姐可受不住再来一次。”
我不解。
斗兽场什么事?
婉玲明明没有受伤。
可我的丫鬟月息却说,那天长姐找不见我,都急疯了,一路上都在自责自己太忙,没有看顾好我。
听了月息的话,我也很是自责。
自责的我将小花师傅吊了起来。
“小花师傅,说,下次还贪玩不了?”
小花师傅:“嘶嘶~”
7.
仅隔了一日。
京都流言四起,说国公府背信弃义,卸磨杀驴。
用完蕖家大姑娘的旺夫运道,就把人抛弃!
崔拾奕坐着轮椅,捧着一箱珠宝首饰和那只白虎皮找了过来。
长姐不见他,他便让裴旻翻墙将东西送进来。
裴旻进来时,守护院的伯伯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裴旻出去时,伯伯们齐齐而上,把裴旻揍了一顿。
似乎是为了故意让裴旻难堪,他们割坏了裴旻的衣服。
我在屋顶上好奇的睁大眼,盯着裴旻露出的八块腹肌看。
裴旻的耳根子红了,大喝一声,震开伯伯们跳出了院墙。
我好奇的跑去问长姐,为什么裴旻的肚子是那样的?怪好看,我也想要。
长姐黑着脸出去,让伯伯们在院里站了一排,顶水缸顶了好几个时辰。
连带着崔拾奕都被长姐去信骂了一通。
没两日,爹爹便来了金福街。
他见了我和长姐,劈头盖脸便是一顿好骂。
“嫁了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你还想如何?不过是一个舅家女,只要你不挪窝,她翻破天也越不过你头上去。”
长姐冷冷的看爹爹一眼,不答反问。
“父亲听说斗兽场一事没?”
爹爹一哽,随即挥手不在意道:“左不过一场胡闹,婉玲也没吃亏,何必揪着不放?”
“你不能为了这等小事,至蕖家的前程不顾。”
长姐握着我的手紧了紧,眸中有怒火,亦有失望。
“父亲不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?既是泼出去的水,那往后的日子我和婉玲想如何过,父亲又何必来干预?蕖家的前程于我们何干?”
“你......”
爹爹气的脸色涨红,却一甩长袖,愤愤道:“你这般执拗,真离了国公府,还有何人敢要你?”
话音刚落,管家脚步急促的走了进来。
“大小姐,门外来了好些媒婆,说是要聘您为正妻,也不嫌弃婉玲小姐。那定亲的箱笼将大门堵的满满当当的,都挪不开脚了。”
爹爹:......
8.
听说崔拾奕回去就病倒了。
病症来的又急又猛,直接就倒在床上昏迷不醒了。
大夫上门了好几拨,都是摇着头走的。
这消息出来没两天,江依兰连夜搬回了江家。
外头都说国公府这是遭了报应,本来国公都病成那样了,娶了长姐才好转起来。结果他们不要这福气,将长姐赶出了府,这不,就又倒了么?
丫鬟把外头的话传到江氏耳朵里,江氏这下是肠子都悔青了。
当即搬了库房里最贵重的物件,亲自到金福街接人。
刚到门口,就瞧见府门前排了二里地的媒人。
江氏撒了泼的赶人。
“大胆,我家国公尚在人世你们便来上门提亲,这是欺我国公府无人?”
媒人们惊讶的看着江氏。
“你们国公府都与人蕖大小姐和离了,凭什么不许人上门提亲?”
“就是,合着你家国公府是自己瞧不上的也不许别人瞧上?忒霸道了。”
江氏急红了眼。
“谁说和离了?不过是夫妻间拌两句嘴,儿媳搬出来散散心罢了。”
“这可是江家姑娘亲口说的,还能有假?那江家姑娘不是正住在你国公府上吗?”
江氏这会子真是恨江依兰恨的牙痒痒,当即差人回府拿了婚书,举在府门前。
“你们且看好咯,这蕖家大姑娘至今仍是我国公府的新妇,尔等莫要白费心机了。”
见了婚书,这群媒人再是不甘心,也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。
“可惜了,王家公子久病缠身,就想借着蕖家大姑娘一点旺夫运,谁成想,这国公府竟是还没放人,唉!”
“谁说不是呢,司家的儿郎连番落弟,也是想着蕖家大小姐旺夫,说不得也旺这官运,才特意携了重礼来求娶。”
......
只可惜,纵然江氏赶走了这许多的媒人,依旧没能进得去府门。
江氏如今也是不敢得罪长姐,只得坐在府门前日日苦等,只求见长姐一面。
长姐身边的大丫头月影劝说了一句:“大小姐,江氏如今好歹是您婆母,您这样晾她在外不太妥当。不若见上一面,也省得外头说闲话。”
长姐只抬眸看了她一眼,当即将她降为了三等丫鬟。
月影哭哭啼啼的找到月息哭诉,“我还不是为了大小姐着想。”
月息冷笑,“亏得你是为大小姐着想,大小姐还能留你在院里,否则早降你发卖了。”
“大小姐是什么人呐,你跟着她这么些年,难道不知道大小姐最是主意正,需要你多嘴多舌提醒着?”
月息的形象一下子在我心里高大起来。
9.
江氏在门口风吹日晒的第五日。
见长姐丝毫没有见她的意思,她便银牙一咬,回府让人将崔拾奕抬到了我们府门口。
“儿媳啊,这相公总是你自个儿的,你若都不顾他死活了,我这做娘的也委实是没法子了。”
说完,扔下几个伺候的人就走了。
崔拾奕躺在小床上,纵然被子捂的严严实实,依旧闭着眼咳嗽的不停。
咳着咳着还见了血。
长姐皱眉瞧着外头阴沉的天,终是挥手将人抬了进来。
说来也怪。
崔拾奕抬进府第三日便下得了床了。
他下了床,就日日往长姐院子里跑。
他一去长姐院子里,裴旻便哄着我和他出去玩。
我本是不愿的,可他带来的糖葫芦总是格外好吃。
可有一日,我和裴旻逛街归来时,长姐的唇也肿了,眼眶也红了。
我气极了。
“裴旻,你骗我出去,就是好让你家主子欺负我长姐是不是?”
裴旻“啊?”了一声,呆愣愣的去看崔拾奕。
就见他家主子唇角勾笑,一副满足的不得了的模样。
对于我呼过去的拳头,崔拾奕只偏了偏头就躲开了。
“我不曾欺负你长姐,不信,你问她。”
我将信将疑的朝长姐看过去,就见长姐红了脸。
“婉玲,莫要胡闹,该用膳了。”
我还没想明白,长姐就低着头走了出去。
崔拾奕跟在后头,闲庭兴步,始终跟在长姐身后一步之遥。
我心里头闷闷的,连往日最喜欢的东坡肉都没了吸引力。
闷闷的放下碗筷,我又攀上了屋顶,郁闷的坐在飞檐上吹风。
裴旻翻上来找我,手里拿着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。
“三小姐,你心情不好?”
我别扭的转过头去。
“才没有。”
“呃......”
他戳了戳自己的鼻子,凑过头来看我,身子够的狠了,一头栽了下去。
我眨巴眨巴着眼看他,不明白他怎么就能摔下去了。
毕竟我经常上来,从没摔下去过。
“你真笨。”
裴旻不自在的摸了把后脑勺,随后再次榻着廊柱飞了上来。
他把食指伸到我面前。
“我这不是笨,我是受伤了,你看。”
我抓着他的手指仔细看了半晌,才看到上面有一条黑色的线,周边有些微的泛红。
好像确实是受伤了。
“哦。”
我点了点头,松开他的手,他却又凑过来。
“要不,三小姐帮我处理一下伤口?”
我伸手指着自己,嘴角有弧度。
“确定让我弄吗?”
不怪我兴奋,毕竟从前不管是我受伤还是谁受伤,长姐从来不允许我动伤口。
头一次有人主动让我帮忙处理唉。
裴旻点着头,再度将手指凑近我。
我拿出帕子,笑着又看了他一眼,得到他的鼓励后,我开始用帕子搓起了那条黑线。
从前我练功弄伤自己后,长姐都是要先替我将伤口的脏东西清理干净的。
可是裴旻却叫了起来。
“三,三小姐,那个是血痂,不能使劲抠的。”
“三小姐,别扒拉伤口啊......”
半响后。
我咬着手指,想不明白为什么裴旻的伤口越处理,看起来就越严重。
难道他伤的很重?
10.
小花师傅最近很生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