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陌生电话将我吵醒。
以为是面试电话,可刚接起来,就听见沈阙略带沙哑的嗓音。
“半夏,我很想你......”
他话还没说完,我就直接按下挂机键,将这个陌生号码也送进了黑名单。
真是晦气。
墨池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,将其中一杯递给我,顺势坐在了后背箱里。
“半夏姐,我请了一个歌剧团过两天来表演,到时候,你要来看吗?”
我忙不迭的点头,“当然要!”
说完,我还有些兴奋。
长这么大,我还没有看过歌舞剧呢。主要这一行比较偏小众,跟明星演唱会一样,太可遇不可求了。
和墨池聊了两句不到,电话再次响起,又是一个新的陌生号码。
被沈阙弄得有些厌烦,我灵机一动,将电话递到墨池面前。
“前男友的电话,你帮我接一下,如果对面问你是谁,你就说你是我男友。”
莫池的脸‘嗖’的一下就红了。
没想到他这么纯情。
我也愣住,尴尬的想将电话往回收,却见他迅速接了过去。
修长的手指按住绿色键上划,清冷的声音仿佛带着薄荷味一般,自然溢出:“喂,你好!”
电话那端无声的沉默,只余越来越重的呼吸声。
一分钟后,响起沈阙不善的语气。
“你是谁?”
莫池看了我一眼,这一次连耳尖也红了起来,“我是夏夏的男朋友,请问你有什么事吗?”
这小孩儿还怪有礼貌的嘞!
我在一旁偷笑,希冀着这次过后,沈阙能彻底认清现实。
可电话那端却只传来沈阙的低吼,“唐半夏,你好样的!”
咔嚓一声,电话传来嘟嘟的忙音。
莫池犹豫几番,还是问出了口。
“半夏姐,你和你前男友......你是真的想和他分手吗?”
我猜他是怕因为自己的原因,最后导致我和沈阙真的分手,所以才会不安的发问。
到底是为了帮我,我也不能让人不明不白的。
是以,我挑着能说的,言简意赅的告诉了他。
听到我真的放下了这段感情,并不打算和沈阙复合后,他明显的松了口气。
9.
歌舞团来的那天,我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。
那天,我用一袋钻石换了她一把大白兔奶糖的姑娘,程筱。
程筱见了我也满脸欣喜。
她充满了活力,与那天在ATM机前的绝望姿态判若两人。
她说打开袋子,看到钻石,尤其是那颗红钻时,吓了一跳。也想过会是假的,可是证书什么的都很齐全。
为了救母亲的命,她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典当行。最终,那些钻石和铂金让她获得了二十万。她当时就恨不得找到我,给我磕个头。
她揣着二十万的银行卡,含着热泪给她母亲缴了费。
母亲手术成功后,她请了个护工看着,毅然决然回到了歌舞团。
站在台上,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。而如今的她,又多了一条站在荧幕前的理由。
她想借此找到我,也想让我看到,我曾帮过的那个小姑娘没有让我失望。
说到最后,她感叹一句:“这世间的缘分真奇妙,就像话本里的台词一样,冥冥之中自有天意!”
我十分认同!
开演那天,我没想到程筱她们剧院的名气会如此之高。
好多外乡开着车的大佬来我们这个穷乡僻壤,只为看她们的歌剧。
莫池冲我俏皮的眨眼,“你当我为什么请这个剧院,自然是想用明星效应带动一下生意。”
我冲他竖起大拇指,夸他有生意头脑。
还笑着,我却突然被人往后面拽了一把。
脚下绊到什么东西,我身体直直后仰。
要跌下的瞬间,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。
“唐半夏,你在做什么?”
对上沈阙饱含怒气的双眸,我忍不住皱了眉。
“沈阙,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沈阙张了张嘴,又闭上。
萧芊予举着棉花糖,自他身后而来。
声音清亮的替他回答:“阙哥哥带我来看歌舞剧。半夏姐,你怎么也在这啊?”
她眨巴着眼睛,眼里分明闪烁着狐狸般的算计。
我轻笑一声,从沈阙怀里挣扎出来,如她所愿的回到莫池身边,与莫池相携。
“我当然是在这陪我男朋友了。”
萧芊予惊讶的捂住嘴巴,“半夏姐,你怎么能这样?阙哥哥还一直等着你,说你气消了就会回来。没想到,才半个月而已,你竟然已经......”
“闭嘴。”
她的话没说完,就被沈阙的怒斥中断。
“阙哥哥,你吼我?”
她眼中泪光闪动,盈盈望着沈阙,委屈又隐忍。
沈阙过去最吃她这套,只要她如此,沈阙必然会放下所有的一切去哄她。
可今天,沈阙却不知怎么,一个眼神也没给她,反而是朝着我的方向走进了两步。
“好了,夏夏,不要闹了。我知道你是为了气我,我跟你道歉。”
“因为工作太忙,忘记你生日,是我不对。那天在商场,我没有刻意想要丢下你,但是我们被人群冲散,我没有办法。”
“总之,都是我的错,我认错。除了分手,你要怎样我都接受,只求你回来。”
“我们都要结婚了,实在不应该因为这些小事,就忘了我们六年的情分,对不对?”
我觉得有点好笑。
“六年的情分早就在你的一次次误会偏袒指责中耗尽了啊,沈阙。你现在还来跟我替什么六年?”
“爱情,跟养花一样。你用心浇灌,她才会茁壮,才会开的鲜艳。如你这般,记不住浇水,还时不时要扯走一片花瓣,枯萎就已经是它既定的结局。”
沈阙红了眼眶,却拼命摇着头。
“夏夏,你在说什么,我听不懂。”
“你过来,我们回家,先回家再说好不好?”
见我不动,他着急的伸手要拉我。
莫池将我扯到身后,眼神冰冷的注视他。
“她说了,她不想跟你走,听不懂吗?”
10.
“滚,这有你什么事?”
沈阙铁青着脸,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,一拳挥在莫池脸上。
莫池偏着头,吐出一口血水。
这一刻,我胸口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,从莫池身后冲出去,跳起来就是给了沈阙一巴掌。
“你才滚,他是我现男友,你有什么资格动他?”
前面的鼓掌喝彩声传来,震耳欲聋。
沈阙偏着头,许久没动,眼里的光却一点一点暗淡下去。
萧芊予冲了上来,挡在沈阙前面,声泪俱下的指责我。
“唐半夏,你是不是失心疯了?竟然敢对阙哥哥动手。阙哥哥哪里对不起你了?这些年,你能过的光鲜,都是借着阙哥哥的光。你作天作地,要不是阙哥哥捧着你,你什么都不是。”
听她这么乱叫,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。
去年与沈阙牵手五周年纪念,我捧着礼物到沈阙公司。
却在门口看见萧芊予将沈阙为我准备的项链戴到了自己的脖子里。
她对着沈阙搔首弄姿的问:“我戴好看吗?阙哥哥。”
沈阙宠溺的点头后,她又换上一副羡慕的模样。
“真是羡慕半夏姐,能找到阙哥哥这样帅气又多金的男人。她脾气那么大,阙哥哥还甘愿哄着,捧着。要是予予碰到这种救过命的男友,予予肯定连说半句重话都舍不得。”
沈阙因为她这句话皱眉思考许久,最后将项链盒子推到她面前。
“好了,何必羡慕她?往后,哥哥也会这么宠着你。”
忆起一段不太让人愉快的回忆只会让人更上头。
我两步逼进萧芊予,在她惊慌的眼神下抢过棉花糖糊她脸上,然后一脚将她踹倒,将她的头死命往地上按。
地上都是粗糙的细石子,她挣扎着,不一会脸上就全是被磨破的血口。
“阙哥哥,救救我,唐半夏疯了,她就是个疯婆子。”
断断续续的哭声飘进沈阙和莫池的耳朵里。
莫池赶紧过来拉我,“夏夏,好了,别打了,我们冷静一会。”
沈阙却猛的一把将莫池推开,“滚,不许碰她。”
惯性让我往前一扑,手按到地上,粘了一地的碎石子,有些甚至可能扎进了肉皮里。
我爬起来,带着石子的巴掌继续往沈阙脸上招呼。
“贱不贱啊你,我对你上心时你三心二意,拿我的真心喂狗。现在我不要你了,对你没感情了,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,你上赶着来恶心我。你当我唐半夏是什么人?”
“你还记得你自己在我身上用过多少侮辱性的词汇吗?小心眼,作,白眼狼,自找没趣,没苦硬吃......泼妇。你要是不记得了麻烦回去自己倒倒脑子。”
“我告诉你,‘原谅’这两个字用在你身上就是个笑话。”
打累了。
停下来,沈阙的半张脸已经肿的老高,脸上无数道破皮的口子里还夹杂着砂砾。
莫池心疼的捧起我已经发麻的手,“傻子,干嘛要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?”
我红着眼,冲他勾唇笑,“可是,很爽啊!”
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郁气从心中一扫而空。
莫池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,“走吧,这种人,不值得浪费我们的时间。”
见我和莫池要走,沈阙跪着爬过来扯住我的裤腿。
“夏夏,过去我口不择言,是因为......”
“是因为你觉得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你,所以你有恃无恐,用践踏我来寻找优越感,是吗?”
我打断他的话,无比嫌恶的看着他。
接触到我的眼神,沈阙仿佛被开水烫了一下,骤然松开我的裤管。
11.
“夏夏,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,你别......”
男人红着眼,像个孩子一般哭了起来。
我却对此嗤之以鼻。
“哦?那我应该用什么眼神看你?可是沈阙,你不觉得现在的你,连坨狗屎都不如吗?”
说完,我后知后觉的捂嘴,学着萧芊予茶言茶语一句:“哎呀,这样说,好像有点侮辱狗屎了。”
沈阙哭着笑了,肩膀耸动着站起来。
“我明白了,可我不会放弃的,夏夏。再见面,我还会是你最爱的那个少年。”
他垮着肩膀,脚步踉跄着往外走。
我叫住他:“等等。”
沈阙回头,眼里又逐渐亮起希冀的光。
却听我道:“把你的垃圾带走。”
他目光茫然的探寻一番,就看到从地上爬起来,满脸血水和着沙石的脸。
失望爬满脸颊。
他折回来,拽住萧芊予的手腕就往前拽,全然不顾身后的人崴了脚。
没走几步,萧芊予就跌在地上,发出痛呼。
沈阙厌烦的皱眉,就像曾经对我那样,拽着人开始往外拖。
萧芊予的哭喊声持续了很久。
因为他两,我没能看成歌剧,在医院处理手上的伤口时长吁短叹,遗憾不已。
莫池被我逗笑,转身又给歌剧团打电话,让他们再演两天,变成三天连演。
回去时我向莫池道谢。
莫池锁住车门,不肯放我下车。
“姐姐,我很专情,不像那些不自爱的烂茄子。”
我眨巴着眼看他,不知道他这是闹哪出。
他幽幽叹口气,打开车门。
等我下车时,听见他轻飘飘的声音。
“不想只做假的,那样我会很不甘心的。”
我脚下一个趔趄,差点摔一跤,然后飞快的跑进了家门。
两个月后,沈阙疯了的消息传来。
从我这离开后,他再也不管公司,整天说要找回曾经的自己。
他徒步走了很多地方,经常坐在路边扯自己的头发,嘴里念叨着:“对不起,我不该那么对你。”
萧芊予阻拦过他,却被他打毁容,进了医院。
出院后,萧芊予受不住毁容的打击,逼着沈阙娶自己。
沈阙不肯,用各种侮辱的词汇骂她,还说这辈子他会娶的人只有我一个。
萧芊予气疯了,趁着沈阙再次外出寻找年少的自己时,她一脚油门将他撞飞。
沈阙没有死,但他截肢了,落得终身残疾的下场。
他的怒吼声持续了一整天,第二天,他让家人撤诉,将萧芊予从警局接了出来。
第三天,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,没有宾客,只有满堂的记者。
沈阙再也没来找过我,因为他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少年。
听到这些时,我兴奋的喝了一大杯冰啤。
星空之下,我恶从胆边生,亲吻了另一名少年的脸颊。
一夜旖旎。
两家人商量婚期那天,莫浅抱着她刚满月的奶团子愤怒的看着我。
“唐半夏你不讲武德,竟然偷家。”
我冲她两手一摊,“我也不想,但他叫我姐姐嗳!”
人生总是这么奇妙,冤家会变死党,弟弟会变老公。
余爱已了,但余生漫长,新的爱种总会再次发芽!
—完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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