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继兄照料我十年,在他的冠礼上,我想以身相许。

他却和她们一样,骂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坏种。

他从此像变了个人,对我疏离,折辱。

他与高门贵女定亲,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子恩爱。

我决定离开,跟着舅舅远赴边关。

可清冷自持的继兄,却找我找得发疯了......

1

「舅舅,我愿意跟你去边关。」

听到我的话,舅舅诧异了一瞬,然后露出了欣慰之色。

他笑着说:「绾宁放心,舅舅有军功在身,必然不会让你吃苦,北地风光壮美,比京城好得多,等安排好一应事务,一个月后我们就启程。」

我沉默着点了点头。

回崔府的马车上,我捧着海棠花枝纹暖炉取暖。

恍然记起,这手炉是去岁时,崔铎在府外找了巧匠,特意为我打造的。

彼时,我对这精巧的炉子爱不释手,他温润地笑着说:「海棠和绾宁极配。」

梅花落在了他肩头,嫣红灼人。

我的心也在那一刻,迅速升温。

这是十九岁的崔铎,和十七岁的姜绾宁。

丫鬟紫蝶将我白狐大氅小心地收入箱奁中,叹道:

「这极品白狐毛,阖府上下,只姑娘有,连三姑娘都没有,大公子对您可真好。」

崔铎知晓我畏寒,向来在这些小事上格外上心。

亲手猎来白狐,又命人制成大氅送到我房中。

崔念为此同他闹过几次,说:「姜绾宁不过是那个贱妇的拖油瓶,怎么配得上兄长这般爱护?」

与她这个,正经的清河崔氏嫡女相比,我确实不配。

但崔铎,从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。

他对我好了十年。

好到,让我几乎忘了自己寄人篱下,忘了诛心的流言。

只可惜,我和崔铎,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
母亲死后,崔铎着人将我俩的院子挪到了一处。

我亲眼看着他,从小小少年长成了芝兰玉树般的男子。

日日朝夕相对,渐渐地,我滋生出了一种贪婪的情愫。

我爱上了崔铎,我名义上的兄长。

他加冠那日,京城中的高门都来观礼。

这样的日子,我是没有资格出现的。

我带着早已准备的贺礼,在自己的院子里候着。

入夜时,崔铎回来了,带着满身的酒气。

瞧见我,他快步走了进来。

见他脚步虚浮,差点跌倒,我慌忙上前扶住他。

他身上好闻的百濯香灌进我的鼻腔,勾起了我心底压抑的情愫。

我鬼使神差地环抱住他,趁机说了爱慕他的话。

崔铎顿时,酒醒了大半,退后一步。

他沉眸看着我,像是在看着什么污秽之物:

「绾宁,你我是兄妹,你可知什么叫人伦?」

我被他的目光刺痛了,不管不顾地说:

「崔念才是你的妹妹,我与你异父异母,算什么兄妹?」

我执拗地望进他眼里。

只见里面的温情,越来越薄。

崔铎的眉心紧紧蹙着:「早知今日,当初就不该留下你。」

「你果然,和你母亲一样,水性杨花,轻浮浪荡。」

他的话直直地插进我的心口,将那里搅得血肉模糊。

别人怎样诋毁我,我都可以不在意。

可听见他这么说,我难受得浑身打颤。

我压住身上的颤抖,问:「心悦一个人有错吗?」

「想与心悦之人长相厮守有错吗?」

见我不死心,崔铎脸色更沉了,冷声道:「自甘下贱,不可救药。」

这是十年来,他第一次对我说重话。

但只这一句,就把我一点一点垒起来的尊严,击得溃不成军。

他说罢,便拂袖离开。

我和崔铎不欢而散的消息,在崔府闹得人尽皆知。

第二日,我房中的餐食变得又冷又馊。

从前,有崔铎关照,下人们不敢怠慢。

如今,他厌弃了我,下人们便见风使舵,把这些年积攒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。

我无处诉苦,也无人撑腰。

冠礼之后第十日,清河崔氏要与范阳卢氏联姻的消息便传了出来。

2

京城中人都在议论,这场联姻来的突然。

我心底涩涩的。

这是崔铎怕沾惹上我,坏了自己的名声,才急着和卢家姑娘定亲。

我想见他,每日去他的院中等着。

小厮把我赶出来,说:「公子身份贵重,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见的。」

我赔着笑,递过去银子:「辛苦通融,我说一句话便走。」

崔念恰好路过,她一把夺去我手里的银子,讥笑道:「拿着我崔家的银钱,打赏我崔家的下人,姜绾宁,你还真是不要脸!」

我还没来得及辩驳,就见一个姑娘袅袅婷婷走了过来。

崔念看见她,脸上由阴转晴,亲昵地挽住她的手,唤了一声:「嫂嫂。」

这一声嫂嫂,在我脑中炸开。

愣了半刻,我才反应过来。

原来,眼前娇俏的少女,就是和崔铎定亲的,范阳卢氏贵女,卢雪鸢。

果真是,金堆玉砌养大的高门贵女,不管是仪态还是容貌,都和崔铎十分般配。

我眼底发胀,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。

卢雪鸢听到崔念的称呼,玉白的脸涨得通红,嗔怪道:「阿念又不正经,当心我叫崔夫人撕烂你的嘴。」

提到崔夫人,崔念看着我的眼神更加不善。

卢雪鸢好奇地打量着我,惊叹道:「崔府竟有这样的神仙美人,阿念怎么不为我引荐一二?」

崔念轻嗤一声,说道:「什么神仙美人,就是个和她娘一样的狐媚胚子,方才还想去我哥哥院中......」

她的话说了一半,想到卢雪鸢的身份,生生住了口。

但高门女子都是七窍玲珑心。

只需说一半,卢雪鸢便猜到了我是谁,看向我的目光也带上了鄙夷。

「聚在这里做什么?」

突然,身后响起崔铎的声音。

我惊喜地看过去。

崔铎略过我,走到了卢雪鸢身旁。

他的视线拢着她,连一个眼尾都没有给我。

他们站在一处,宛若神仙眷侣。

卢雪鸢脸上含羞带怯,崔铎冲她柔和地笑着。

这一幕格外刺眼。

我呆呆地看着他们,像一只摇尾乞怜的野犬。

有些话,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。

我艰涩地开口:「那天的事,你还在怪我吗?」

崔铎的笑意凝固住,他或许没想到,我会在人前不加掩饰地说出来。

崔铎沉声道:「阿念,带卢姑娘去园子里逛逛。」

「我有些事要与绾宁说。」

崔念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,挽着卢雪鸢离开了。

等她们的背影消失,我再也忍不住眼底的酸胀。

眼泪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。

我问:「你是不是怪我口不择言,怨我不自量力地肖想你,所以才急着定下亲事?」

崔铎面色冷淡,幽幽地开口:「范阳卢氏与清河崔氏联姻,与你何干?」

以前,崔铎不是这样的。

我被崔家下人欺负,躲起来偷偷抹眼泪,他会用自己的帕子给我拭泪。

会心疼地说:「女子的眼泪是有数的,为欺辱你的人落泪,不值得。」

我记着他的话,所以再不轻易哭。

今日,又当着他落泪了,他眼里却只剩下冷漠和不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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