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是当年那寡言男童,还是眼前这贫嘴毒医,他骨子里那点不变的可爱,依旧闪耀如初。
恍惚间,朱翎才察觉自己举止或嫌亲昵,赶紧收回逗留过久的手,轻咳道:“虽然你先前有欺骗本官,但弃暗投明、如实招来,本官暂且放你一马,下次莫要再犯。”
语音未落,她便抛下布衣,裙摆掠过烛影,倏然不见踪迹。
但过了很久,布衣才分明听到门扉合拢声。
布衣坐于原地,轻抚鼻尖上朱翎所指处。她方才脖根都已绯红,若是还看不出她心思,那才是痴了。
她形貌秀丽、眉眼如画,英姿不失柔美,当为女中豪杰。寻常少年若幸得垂爱,早已欢喜难抑,视其命中桃花。
本应如此。
可布衣只是苦笑一声,正坐案前,思绪如萍,被往事挟着,漂回那苗疆旧梦,彻夜未眠。
“首先,望诸君谨记,苗疆一词其实模糊至极。‘此行去苗疆’同‘此行去中原’一样,都是相当宽泛笼统的说辞。”
布衣盘腿而坐,迎着众人目光,不紧不慢:“你们之后切莫轻言‘苗疆’二字,苗家兄弟一听便知你们是外人。”
其后几日,众人乘着朱翎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几匹良驹,昼伏林间小径,夜宿荒僻山野。一路风平浪静,无半分阻拦。
她筹谋周详,凡事井然,令众人刮目相看,目光中不觉多了几分敬意。
距离苗疆的地界渐行渐近。夜幕降临之际,布衣借众人歇脚之隙,细细讲解苗疆风物与行事禁忌。
“恐怕区别不大吧?我们几个汉人,到了苗疆怕是瞒不过片刻,转眼就被识破了。”唐铖半是戏言,半是无奈。
“唐兄弟倒是清醒,很有自知之明。”布衣笑道,“苗疆……先暂且说苗疆吧,也有很多汉人的,就如汉地亦不乏苗民。”
“要混入其中,装苗人是万万不可的。你们这些粗心大意的性子,怕是三句话便露了马脚。不如老老实实扮作汉人,反倒自然。”